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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江波涛又去找周泽楷。会议结束后小组成员又各自把方案进行了调整，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总，想交给周泽楷过目，然后商量一下后续计划。

这无疑需要很长时间。

他觉得周泽楷应该不会介意，毕竟从开始赶工以来，所谓的上下班时间便彻底失去了意义。在同人事部交涉过以后他们甚至都不再需要打卡。

万万没想到，敲开周泽楷办公室门以后，看到对方居然已经在穿外套了。

“放我桌上吧，”周泽楷看了眼江波涛手里的资料，“我明天看。”

江波涛点了点头，走到他办公桌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然后安静地看着周泽楷整理公文包的动作。

对方显得有些不自在，“还有事？”

“因为……如果不先把这些内容确定下来，我暂时也没别的活可干了。所以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准时下班么？”他问。

周泽楷笑了笑，“你可以自己决定的。”

“不行啊，”江波涛说，“我说的是，我，和你，一起。”

周泽楷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既然可以准时下班，那我当然得趁机回家一次……就是不知道和你是不是顺路，”江波涛也看向周泽楷，“需要我送一程吗？”

周泽楷上班习惯搭地铁，很少开车。

“我知道你家就在地铁口，”江波涛笑笑，“我是说，如果你今天是有别的计划，也许会和我顺路？”

江波涛坐在驾驶座上，打开导航，输入周泽楷告诉他的地址。

完全不顺路。

但这并不重要。

目的地是一家私立医院，距离公司并不算近。周泽楷看起来不像身体有恙，如果只是一些头痛脑热的小问题也没必要跑那么远。除非是一些需要长期治疗的慢性病。

江波涛在心里琢磨了一会，选了另一个可能性更大的猜测，“是去探病？”

周泽楷点了点头。

见他并没有详说的意思，江波涛便也不多问。

“那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再晚探病时间就得过了吧。”他随口扯了个话题。

“没事的，”周泽楷摇了摇头，“随时都行。”

好吧，毕竟是私立医院。

下班高峰，导航仪上目标路段一片全红。

江波涛和周泽楷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周泽楷大约是觉得拖累了江波涛太多的时间，途经地铁站的时候欲言又止。

但江波涛假装没看见，趁着绿灯一踩油门便过去了。

如果中途放他下去坐地铁，或许这个时间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吧。

江波涛有些心虚，于是抢在周泽楷之前检讨，“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条路那么难开，估计要晚了。”

“是我不好意思。”周泽楷摇头，隔了一会，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江波涛打断了。

“哦，那请我吃晚饭吧。”他说。

“……”周泽楷侧过头去看他。

“不方便？”江波涛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那下次也行。”

他以为周泽楷会摇头表示没有不方便，谁知对方在短暂的迟疑后点了点头，“好。”

意料之外，但也不算太坏。

终于到达目的地以后，江波涛终于明白了周泽楷为什么会觉得不方便。

医院门口站着一个今天上午才见过的熟人。江波涛在周泽楷打开车门的时候故意探过去半个身子，伸手冲那人打了个招呼。

“那么巧，又见面了，”他笑着挥手，“要我等你们出来么？”

周泽楷赶紧摇头，“不早了，你回去吧。”

周太太站在他身边，表情看起来非常的不自然。

江波涛在回程的路上突然觉得想笑。

方才三个人在医院门口的画面，不知道算不算是所谓的各怀鬼胎。

当然，他并不清楚他们两人一起去探望的究竟谁。但他注意到了周泽楷的一个小动作。他在下车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指环，戴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至少在上午他妻子来公司找他的时候，他的手指还是空荡荡的。

所以这个戒指，只能是戴给他们将要去探望的那个人看的了。并且，他对他名义上的妻子并不避讳这一点。

于是江波涛很轻易便能勾勒出整个故事的大致模样。

他只是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

到家以后没过多久，接到了周泽楷的电话。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泽楷在电话里再次向他表达了谢意，然后表示等忙完了一定请他吃饭。

简单几句话，很快就能说完。但周泽楷看起来似乎并不想立刻挂电话。

江波涛毫不怀疑他还有别的话想要同自己说，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需要一个台阶，比如江波涛主动开口询问。

又或者不直说也行，只要江波涛给他一些回应就好。

戴上那个戒指有很多时机，如果真的想要隐瞒，完全可以等下车离开他的视线以后。

其实从一开始，会接受他的邀请就足够不自然。周泽楷看过江波涛的档案资料，当然知道那完全不顺路。

他故意选择在江波涛面前做这些，甚至还挑选了江波涛回过头和他说话的时候。

他是故意的。

那些他找不到机会说明的话，只能靠这些小动作来努力传达。

一个聪明的暗示，江波涛当然会懂。

然而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打算说。

对一个口拙的人而言，用电话交流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话题很轻易便被江波涛带跑三万里，在他们互道晚安之前，周泽楷正有些无奈的听江波涛描述自己老家乡下的水蜜桃。

江波涛能轻易想象出电话那一头的周泽楷从最初的紧张忐忑，变为不知所措，最后自暴自弃的全过程。

第二天当江波涛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周泽楷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他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波涛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在商谈之余偷偷观察了几眼，发现外表上还是有些许变化的。

大概是因为终于回过一次家，周泽楷整个人看起来整齐了不少。

换了干净的衬衣，打理过鬓角和胡渣，可能还剪短了之前显得有些稍长的头发。前几日也算不上邋遢，但一定比不上现在清爽。

那模样，又能和江波涛最初在街角昏暗灯光下最初见到的影像完美重合。

让人看着心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