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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一到点就匆匆离开了。走的时候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江波涛一直看着他，但两人从头到尾没有对视。

江波涛并不是一个太八卦的人，但是人总有好奇心。

更何况，他对他的这位新上司多少也算有那么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有些事情还是得确认过才知道该不该能不能做。

年轻人之间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总是很容易就能建立感情，更何况江波涛原本就是善于社交的性格。他在席上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周泽楷身上带，立刻打听到一大堆八卦小道。

他们的部门直接领导人不止青年才俊能力出众，似乎还和公司老总沾亲带故，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公子哥。而大家口中的嫂子，听说也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部门里大多都参加过他们在半年前举办的婚礼。婚礼办得无比隆重，排场大得和新郎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连司仪请的都是当地电视台的名嘴。江波涛听了酒店的名字都觉得咋舌。那地方他没进过，只在微博上看人吐槽过里边一小碗最最普遍的白米饭居然能卖到六十块，还不给碗镀个金。能在那样的地方包下一整层，家境绝不普通。只是想不通他这样的背景，不直接进入管理层也就罢了，还混在一线部门当个小经理，只能说人各有志。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小花边新闻，诸如周泽楷的妻子曾经陪他一起出国留学四年、两人似乎彼此都是初恋、公司里里外外对他芳心暗许又或者明目张胆想要勾引的人两只手都数不完而他始终洁身自好主动划开界限，等等等等。

以上这些，绝大多数都是从各个渠道口耳相传来的。虽然公事时间不算短，但周泽楷因为个人性格关系和他的同事们私交并不深。当然，也同样是因为性格关系，大家对于这个平时不爱参加团体活动的领导还是相当有好感。毕竟能力强，脾气好，从来不摆架子，又懂得体贴下属。加上各项条件优秀的有些太过分，于是连嫉妒都有些找不到找不到角度。

“嫂子真的特别漂亮，”杜明喝得有些多，脸红泛光，“性格也好，那叫一个温柔。等什么时候忙起来了你肯定有机会见到本人。我们加起班来你懂的，没日没夜，有时候好几天回不了家，嫂子放心不下就会过来看他，帮忙带点东西什么的，每次来都请我们吃宵夜。”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江波涛问。

“不是看起来，确实就是很好啊。”杜明说。

他说着说着突然又感伤起来，“哎……同样是人，人家长得帅有钱还有本事，娶个媳妇都是和他一样完美无缺的，而我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江波涛安慰他，“也许他也有你想不到的烦恼呢。”

“什么烦恼？”杜明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烦恼楼下前台的小妹妹明知道他已婚还每天拼命抛媚眼么？这样的烦恼请给我来一打啊？”

周泽楷具体会有什么样的烦恼，江波涛当然不会知道。

但毫无疑问，一定是有的，而且并不轻松——只要他没把那天晚上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给认错。

只是如今他也没有了深究的兴趣。

他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这种会牵扯太多的事，能避则避。周泽楷若是之前老老实实在手上戴枚戒指，那天晚上他根本不可能和他去酒店。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最初的论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江波涛并不是一个道德感特别强烈的人，所以也不会试图去探究那位传言中和周泽楷感情和睦的女人究竟知道多少，又被隐瞒多少，更不会想去揭露什么。那些都与他无关。

但什么事是他不该做的，他还是清楚的。

第二天见到周泽楷的时候，对方对他的态度已经正常了许多。

剩下那一点沉默和拘谨，江波涛估且当做是他性格使然。只是在他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却又有一个角落觉得有些遗憾。

周泽楷因为他而变得紧张和慌乱的模样，他确实有些想要继续欣赏。

以及，他确定了一件事。周泽楷在平时，就是不戴戒指的。

不过很快，他便再没这样的闲心用来胡思乱想了。

新工作来的比想象中更快。在同事们纷纷抱怨放松时间也短暂的太可怜的同时，江波涛却感到非常期待。自己被重金挖来，当然会想要一个舞台能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陪着周泽楷一起出席了和甲方的会议。说是陪同，但整个会议过程周泽楷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全是江波涛一个人在同对方周旋。好在双方已经有过多次合作经历，彼此知根知底，对方对他们团队相当信任，扯皮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江波涛表面上看起来老神在在，其实心里多少有几分没底。

毕竟自己才刚来，就这么越俎代庖会不会不太好。

于是他在谈话过程中时不时问一下周泽楷。

“周经理你说呢？”

“周经理觉得这样可以么？”

“是不是这样周经理？”

对方一律点头。

回应太快，江波涛甚至有些怀疑他之前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但周泽楷长得端正，一身精英气质，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就算只是往那儿一坐全程一言不发，也能镇得住场。他一点头，江波涛的话便显得说服力倍增。

江波涛在回程的路上，看着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的周泽楷，忍不住又开始进行不恰当的联想。

他看起来和方才在会议上判若两人。

“昨晚没睡好？”为了防止还在开车的自己被身边哈欠连天的人传染着一起犯困，他开始没话找话。

对方在摇头的同时又打了个非常夸张的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接着说道，“崩太紧了，好累。”

江波涛意会了一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才周泽楷在会议桌上看起来确实和平日不太一样，虽说是同样的衣着打扮，但气场却要凌厉不少。他原本以为那是周泽楷在认真工作状态下的模样，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只是在面对甲方时策略性的虚张声势。

“谁教你的？”江波涛问，“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方明华。”周泽楷说。

然后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江波涛趁着红灯，微微偏过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看到他正在用袖子擦眼角的水迹。

那模样，便又和周泽楷在两人初遇时给江波涛留下的印象重合了。

这可真是有些糟糕。想好了就当做没发生过，却又偏偏要念念不忘。

江波涛在再次踩下油门的时候，在心里吁了口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