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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们作业都完成了吗？
这是两个中学生的情人节故事。

明天开学。

当终于被江波涛提醒了这件事以后，醉生梦死了一整个假期的周泽楷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不是下周吗？”他试图挣扎一下。

“那是我啊，”江波涛说，“你们毕业班提前一周开学，你不会忘记了吧！”

周泽楷没有回答，脸色惨白。

江波涛又小声问道，“……你作业做完了吗？”

拖延症不好，周泽楷当然知道。

但试过的都知道，人在最后关头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到了拖无可拖的那一刻，原本需要一个寒假才能完成的作业量短短一个星期就可以解决掉。

但凡事总有个极限。想要用一个晚上把所有寒假作业都做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更何况明天就要上课，他父母决计不会允许他熬夜。

周泽楷在房间里团团转，走投无路之下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寒假作业没做完怎么办”。

搜索结果除了与他同病相怜的可怜孩子在抱头哀嚎外，就是一些奇葩社会新闻。诸如小学生撕掉寒假作业谎称家中遭贼，或者中学生在出租车上遗失寒假作业好心司机连夜送回。新闻配图上小朋友们的表情都和现如今的他一样悲情。

心烦意乱之下他沿着新闻页面的连接随手乱戳了会，突然看到一条广告，宣传最近正在热播的偶像剧。剧情非常狗血，车祸失忆绝症一个不缺。

周泽楷盯着剧照截图沉思三秒，忽然心生一计。

他把所有寒假作业打包装进袋子丢进了小区垃圾站，然后回到家对着镜子认真练习了五分钟表情。

很好，接下来，就是展现演技的时刻了。

周泽楷失忆了，在开学第一天的早晨。

他在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呆在这儿，不记得眼前的父母，当然更不记得今天开学以及做好的寒假作业放在了哪儿。

面对父母“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的质问，紧张的周泽楷面色惨白表情僵硬支支吾吾不知所措，于是愈发显得真实无比。

被带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以后，医生非常委婉地表示“会不会是因为小朋友对开学抵触情绪比较严重呀”，被他的母亲一口否决了。

“我们楷楷好乖好乖的，特别老实，不会撒谎骗人的。”

周泽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医生。

最后的结论是没有任何内外伤，估且先静养几天看情况。

周泽楷在回到家后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这一关应该是能顺利通过了。等再过几天，老师彻底忘记了寒假作业这回事，他就可以顺理成章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恢复记忆了。

到家没多久，立刻就有小朋友来探病。

江波涛进来的时候表情特别凝重。

他坐在周泽楷面前，眉头皱得死紧，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更正经了三分。

“你是不是连我也不记得了啊？”

周泽楷想说哈哈哈哈你也被我骗了吗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没做作业所以装的。但他父母还在边上，他只能继续装傻，面无表情看着江波涛然后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

江波涛小脸一皱，眼看就要哭了。

周泽楷的母亲赶紧过来安抚，接着对着周泽楷认真介绍起来，“这是住在我们隔壁的江波涛呀，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们昨天还在一起玩呢。”

周泽楷点头，“哦。”

江波涛抬头，“阿姨，让我和他在一起呆会吧。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想起来了。”

父母一离开，周泽楷刚想蹦跶起来告诉他真相，却见江波涛非常深沉地叹了口气。

“唉……”他这一声拉的贼长，末了还学着大人的样子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周泽楷决定暂时先不打扰他的表演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高兴和感动。江波涛在听说以后第一时间赶来看他，表现得那么关心和在乎，多暖心啊。

希望待会自己老实交代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被伤害了感情而生气。

正想着，江波涛突然微微起身向着他的方向挪了点儿，身子紧紧挨在了他身侧。

“所以……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记得了对吗？”他问。

昨天？

昨天上午他们一起打了会儿游戏，中午吃过饭以后在小区隔壁的社区篮球场玩一下午，回家路上江波涛突然问他，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呀。

周泽楷茫然地摇了摇头。

于是江波涛又叹了口气，“好难过啊……那对我而言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周泽楷更疑惑了，“什么事？”

江波涛把脸凑过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还握住了周泽楷垂在膝盖上的双手。

这姿势，似乎有点暧昧，像昨天看到的偶像剧截图。

“其实我们不止是好朋友呀，”江波涛深情地说道，“你昨天对我表白，而我答应了。我们已经是一对恋人了。”

“……”周泽楷呆。

“可你居然忘记了，”江波涛一脸哀伤，“我的感情受到了欺骗。”

你胡说！！！

就在周泽楷想要拆穿他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他母亲拿着饮料点心走进来，一脸关切，“楷楷还是连你也想不起来啊？”

江波涛可怜兮兮地摇头，“是啊，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周泽楷的母亲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难过，你们那么要好，他一定会很快就想起来的。”

她出去的时候边关门边对着在客厅里的周泽楷父亲说道，“你看，我就说楷楷不会骗人的。他就算要骗我们，也不会瞒着小涛啊。”

江波涛在门被关上以后认真地看着周泽楷，小声说道，“你要是连我也骗，我真的会哭的。”

周泽楷心想，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江波涛在给他讲故事。

“然后你就对我说，真希望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当然说好呀，你又说，那我们以后结婚吧。”

这确实是发生过的对话，但绝不是昨天。如果周泽楷没有记错，那至少是五六年以前的事儿了，当时他们俩还都是小学生。他现在早就知道两个男生是结不了婚，更不可能说出那么幼稚的台词。

“然后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江波涛说话的时候盘着腿歪着脑袋，看起来还真像是在认真回忆的模样，“然后你就红着脸点头啦。啊呀，那模样看起来真的特别特别可爱。”

“……”这段就完完全全是原创的了，无论什么事后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再然后，你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你。我说那当然啦，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江波涛说着说着居然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嗯……于是你又问我，那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呀。”

“……”

周泽楷伸手捂住了耳朵。

别再说了，不想听你奇怪的妄想。

“嗯，”江波涛点头，“你那时候就和现在一样，脸通红通红的。”

“……”

“……老可爱了。”江波涛伸手摸了摸鼻子。

周泽楷心想，我觉得你老变态了。

然后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后来呢？”

江波涛没有回答他，而是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想知道吗？”

周泽楷点了点头，心想，想知道你到底能多不要脸。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江波涛说，“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

“……所以呢？”

“就是说……如果把以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说不定你就会有熟悉的感觉，然后回忆起一些事情。”江波涛说完咽了口唾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周泽楷默默往后缩了半寸。

“对不起……”江波涛瞬间往后退了许多，“你现在都不记得我了，我再提这些你会很不舒服吧……”

大约是因为他的演技过于逼真，虽明知是诈，周泽楷竟也有几分不忍心。

“你已经不记得我，当然也不喜欢我啦。”江波涛撇着嘴，小声说道。

“我……”

他一出声，江波涛立刻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他。

但周泽楷张着嘴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才好，最终干脆眼一闭心一横，“那试试吧。”

可谁知他忐忑地等了半天，身前却是半点动静也没。

等他终于睁开眼来，却见江波涛蹲在他面前也是面红耳赤一片。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江波涛率先开了口，“呃，不是的……昨天是你主动亲我的，所以要回忆也应该是……你……呃……”

周泽楷继续发呆。

他心中哭笑不得。你已经那么不要脸了，为什么还要不好意思。既然会不好意思，为什么还能愈发不要脸。

但周泽楷觉得自己还是很要脸的。

他低下头，又抬起头，然后再次低下头。

等到江波涛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猛地伸手拽住江波涛的领口，然后用力把脸撞了上去。

好痛。

撞到鼻子磕到牙，周泽楷弯着腰捂着脸倒抽气。以前听人说的第一次会很痛，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江波涛揉着鼻子表情复杂，“……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我想起来了。”周泽楷闷闷地说。

江波涛一惊，“想起来什么了？”

“亲完以后你说，今年暑假帮我做暑假作业。”

“……”

周泽楷一脸认真，“你肯定说了，我记的特别清楚。”

“我……”

就在此时，周泽楷的父亲突然破门而入，把一个袋子啪一下砸在书桌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而周泽楷更是惊恐万分。

他认得这个袋子，里面装着他的寒假作业。

“上面写的是你名字吧？”他父亲一脸怒气，“人家帮你送回了！”

“……”江波涛愣愣地看着周泽楷，而周泽楷大气都不敢出。

“你影响我了。”周泽楷说。

“哦。”

“你回去。”周泽楷又说。

“……待会回去。”

周泽楷把笔放下，“你这样我真的来不及做完了。”

“我又不吭声。”

“……那也影响我。”周泽楷气气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生我气啊……”江波涛可怜兮兮地小声说道。

周泽楷脸一红，立刻又低下头拿起了笔。

“所以故意拿头撞我。”江波涛说，“我那时候刚打算说话，一磕把嘴唇都咬破了。”

“你快回去。”周泽楷不抬头。

“我帮你一起写吧。反正叔叔阿姨现在也不在，两个人一起快一些。”

“你又没学过，根本不会。”周泽楷说。

“没事，”江波涛坦然，“寒假作业这种东西老师根本不会认真看。”

周泽楷无言以对。

江波涛又说道，“而且……你不是说了么，说你亲了我以后，我就答应帮你一起做作业。现在你亲过了，我就应该帮你做作业了。”

“……那个不算。”周泽楷说着伸手抹了下嘴，觉得还有点痛。

“哦……”江波涛点头，那重新再亲一次就好了。“

说完以后，见周泽楷还是不抬头，他干脆直接坐到写字台边上，自己伸手拿了个本子翻开，“算啦，我吃亏一点，先干活后收费。”

片刻以后，他又提醒道，“你脸都要埋进本子了，这样下去会近视的。”

周泽楷闻言干脆趴了下去，然后闷声嘟囔，“你真是烦死了。”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江波涛打开他笔盒的声音，还伴着他轻快又走调的小声哼唱。

嗒嗒嗒嗒嗒，啦啦啦啦啦。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