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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江波涛原本心情就不太好。

现在因为周泽楷的缘故，开始愈发觉得憋屈起来。

周泽楷本人却对此浑然不觉，一整天看起来都非常愉悦，下午训练的时候甚至还时不时要哼上两句歌。

江波涛就坐在他身边，烦躁无比还要听他五音不全咬字不清的诡异调子，愈发不爽。

这种不爽一直持续到训练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回去寝室准备过会去食堂吃饭。

江波涛刚站起来，就被周泽楷拉住了。

“请你吃饭。”周泽楷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收敛了笑容，一脸纯良。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江波涛非常无力。

“有吗？”周泽楷表情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惊讶。

江波涛不回答了。

他安静地看着周泽楷，等他的下文。

周泽楷回避了方才的问题，强行继续之前的话题，“出去吃吧，请你。”

“为什么突然想要请我吃饭？”江波涛问。

“安慰你呀。”周泽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这话也就显得毫无诚意了。

“我觉得你看起来完全像是在幸灾乐祸，不说还以为你是想替我庆祝。”

“嗯……那就当庆祝，”周泽楷依然面带微笑，“庆祝你终于回归单身。”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周泽楷这家伙性格如此恶劣呢。

在队友们刚知道他在老家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时，单身狗们纷纷表示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但周泽楷在其中一直表现的非常无所谓。

他看起来对找女朋友，或者说对恋爱这种事始终是兴趣缺缺并不上心的样子。只有偶尔当江波涛在他面前同女友联系时，他才会随口问上两句表示关心。

在江波涛的恋爱随着分隔两地的时间逐渐增加而开始走向绝境的过程中，周泽楷一直充当着他的树洞。

远距离恋爱感觉就像养电子宠物。这句话是江波涛的女友在网上看到以后转述给他听的。

她在说这句话之前，一边哭一边讲述了自己当天的悲惨经历，大约就是突如其来的暴雨，莫名丢失的钱包，无论如何都搬不动的箱子，和室友男朋友的体贴呵护。

江波涛觉得如果自己在她身边，完全可以做得比她羡慕的对象来得更好。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无法实现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人更加伤心。

然后对方问他，今年生日是不是也不能陪她一起过了。

江波涛回答她，我给你买了礼物。

他后来和周泽楷诉苦，说我能怎么办呢，平时的话我赶一赶也就回去了，但那天有比赛啊。

周泽楷安抚他，说你没错。

江波涛也觉得自己没有错。但谈恋爱嘛，本来就没有对错，总是要在女朋友面前强调自己的正当性，强调多了就没有女朋友了。

无论什么原因，她生日的时候自己无法陪伴，心里总是有愧。

于是他提前买了机票，在比赛结束以后第一时间赶去机场飞了回去，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万万没想到对方只受到了惊吓。

惊吓的同时还和一个陌生的男孩手牵着手。

后来他们共同的朋友告诉江波涛，那男孩是在她生日PARTY上当众表白的。表白词非常动情，说一直默默喜欢了她很多年，不愿意再看她每天为了一个见不到面的人独自忧伤痛苦，想亲手给她幸福，想每天陪伴在她身边，尽一切可能呵护照顾她，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听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以江波涛的立场，当然不可能被这样的戏码打动。

他在听完对方的叙述以后，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妈的。

而当他满心苦闷想要找自己最好的朋友倾诉时，对方居然看起来非常高兴。

队友们平日里开口闭口烧死脱团狗，如今见他黯然神伤，也纷纷捡回了良心，向他表示了慰问。

只有周泽楷，似乎很想给他发贺电。

不过有人请吃饭，为什么不去呢。

想要抒发失恋的郁结之情，去太有档次的饭店反而没气氛。

周泽楷带着他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又花了十分钟走七转八弯的小弄堂，最后把他领进了一家看起来非常油腻怎么看卫生检查都很难合格的烧烤店。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常来吃，”周泽楷解释道，“味道特别好。”

两个人叫了一大堆烤串后，还要了两瓶啤酒。

职业选手不能多喝，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失恋是人生大事，不喝上一点感觉不够重视。

结束一段感情，需要一个完整的仪式。

烤串还没送来，江波涛直接给自己满上，然后一口闷了大半杯。

他把杯子放下以后狠狠舒了口气，“爽！”

周泽楷抿着嘴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

“你到底什么心态啊，”江波涛哭笑不得，“是不是我一直找你当感情垃圾桶你觉得烦得很，现在终于能解脱了怪高兴的？”

周泽楷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瓶子再次帮他把杯子倒满了。

“你这么高兴，对我而言完全是二次打击。”江波涛说。

周泽楷看了看他，“我看起来很高兴？”

“是啊，”江波涛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一副想要撒花庆祝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有仇呢。”

“哦。”周泽楷点点头。

江波涛又喝完了一杯，情绪比起平时来稍微有些亢奋。

“哦什么呢你……”他说，“你老实说，是不是我之前哪儿得罪你了？”

周泽楷摇头，“没呀。”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可乐瓶，然后也拿了个杯子开始给自己倒酒。

“等等等等，”江波涛赶紧阻止，“你喝什么呢。”

“陪你呀。”周泽楷说。

“那我们呆会怎么回去，”江波涛问，“别忘了你是开车来的。”

周泽楷撇了撇嘴，放下了酒瓶。

“那你到底在哦个什么劲啊……”江波涛又把话题带了回来。

“就是……”周泽楷歪了歪头，“我确实很高兴啊。”

江波涛确定他说的是实话。

他的表情太过诚实了，连语气都透着欢快，用喜气洋洋来形容也不为过。

“……”江波涛无言以对。

烤串被端了上来，周泽楷非常热情地往他面前推，“快尝尝。”

“为什么？”江波涛还是没忍住。

“嗯？”周泽楷拿起一串牛肉，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江波涛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肉拿在手里却不往嘴里送，“一副故意就想惹我不高兴的模样。”

周泽楷嘴里都是肉，拼命摇头。

那模样看起来有些好笑，江波涛胸口郁气竟有几分缓解。

他咬了一口烤串，味道确实非常不错，连心情都被治愈了不少。

“总该有点理由吧，”江波涛又喝完了一杯啤酒，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你特地拉我出来就为了气我么？”

“不是啊，”周泽楷说的非常平静又淡定，“因为我喜欢你啊。”

“……”江波涛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烤串，愣了几秒钟，“……啊？”

“好吃吗？”周泽楷问。

“……等等，”江波涛皱眉，“你刚才说什么？”

“我喜欢你呀。”周泽楷拿起可乐瓶，和他手上的空杯子碰了碰，“干杯，庆祝你恢复单身。”

江波涛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喝多了。

不然怎么会无法理解周泽楷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周泽楷见他没有反应，又给他把杯子倒满，“所以，我现在可以追你吗？”

“……”江波涛皱眉，“你是不是醉了？”

周泽楷摊手，“我没喝呀？”

“……”

“要我陪你喝吗？”周泽楷问。

江波涛噎住了。

最后两瓶啤酒都是江波涛一个人喝下去的。

天生酒量不济又缺乏后天锻炼，离开烧烤店的时候他脚都有些打飘。

好不容易把他扶回车上，缺乏锻炼的宅男周泽楷也跟着有些气喘吁吁。

都坐定以后，周泽楷目视前方，转动了车钥匙，与此同时轻声说道，“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江波涛靠在车窗上看着他，脑子里一团浆糊。

出来的时候想着不醉不归，以为用酒精麻痹了大脑会觉得轻松很多。

万万没想到，更麻烦的事就这样出现了。

烦恼之源说着他此刻还无法消化理解的话，然后一脸淡定若无其事地开着车，让人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玩笑。

江波涛闭着眼睛发了会呆，然后问道，“你说的是喜欢，是哪种？”

“……嗯，”周泽楷想了想，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笑了，“就是，想和你谈恋爱的那种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