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sweeT

写点没什么意思但自己喜欢的故事。

 

01.

 

江波涛刚在公共巴士上坐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两个女孩子用熟悉的语言交流的声音。

身在异国他乡，听见母语总是会让人不由主产生亲切感。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巧和其中一个女孩子对视了。江波涛冲对方笑了笑，然而对方却突然对着他的脸发起了愣。

就在他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的同时，女孩子突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江波涛！”她在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脸上写满了欣喜，“原来你也来了啊！”

自从退役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像这样被粉丝认出的经历越来越少，更何况如今身处之地距离祖国有着六个小时的时差，江波涛此刻也着实有些惊讶，反应了几秒钟以后才笑着同对方打了招呼。

“真的是你，我没认错吧？！”她说着又向同行的伙伴小声解释道，“我以前喜欢的职业选手，打荣耀的。”

江波涛同她不太正式地握了下手后，她举起手机，“我今天运气太好了，能和我拍张合影吗？”

江波涛欣然同意。两个人隔着座位，一前一后把脸都塞进画面里，然后对着镜头齐齐微笑。女孩儿情绪亢奋，连续拍了好几张，一会儿嫌弃自己表情太傻，一会儿觉得自己脸拍得太大，始终无法满意。拍到最后，江波涛觉得自己都快笑不动了。终于拍到满意的画面以后，姑娘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他觉得自己笑得特别僵硬，有点想重拍，纠结了半秒钟决定还是就这样吧。

预计车程是十五分钟，此刻过去还不到一半时间。既然是他乡遇故知，两人便趁这机会闲聊了起来。

“对对对，我也觉得埃菲尔铁塔实物没以前照片上看到的好看，就是个大铁架子。”女孩说。

江波涛点头，“我远远绕了一圈，看排队的人那么多就吓跑了。也许上去感觉会不错？”

“什么呀，”女孩儿连连摆手，“上面巨冷！而且我们前天去的，还在下雨，风哗哗地吹，才几分钟我就不行了，赶紧拖着我朋友下来了。”

“这么说我还挺明智的，”江波涛说，“看来有时候人还是要懒一点才好。”

女孩笑了一会，突然问道，“对了，周队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坐车？”

江波涛一愣。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她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默认了他这次旅程必然不是独行，还给他钦定了旅伴。

“他现在在哪儿？”女孩又追问道。

“……不知道呀，”江波涛只能摊手，“我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你们走失了吗？”对方惊讶，“他身上没带手机？”

江波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那赶紧联络一下呀，”女孩的思维有点拐不回来，“时间越久越难找吧。”

“……有机会吧。”江波涛说。

“我刚才下火车的时候还看到他呢，”女孩说道，“而且也是朝这个方向走的呀……你们是什么时候走散的？”

“……刚才？”江波涛惊讶，“你看到他了？”

“是啊。”她说着又拿起了手机，打开相册以后向前翻了翻，然后给江波涛看，“刚拍的，我还问他怎么一个人，他就笑笑没回我，原来是和你走散了呀……”

江波涛接过手机。

画面上周泽楷的面容只占了三分之一不到，表情也同方才的他一样僵硬，嘴角扬着但眉头却还微微地皱了起来。

那是江波涛熟悉的模样，几年不见，却没什么变化，还是能与他记忆中的形象完整重合。

江波涛把手机还给对方的时候还带着笑，“你一定也拖着他拍了好多张是不是？”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看他走的方向应该也是来做公交巴士的……也许是中途去了厕所什么的没赶上？”

江波涛点了点头，“可能吧。”

下车以后江波涛留在车站向那两个姑娘道别，“我在这儿等下一班车过来。”

“走之前给我签个名吧，”女孩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后递给他。

江波涛接过后往前翻了一页，然后抬起头对着女孩笑了一下。

周泽楷的签名非常好认。

他原本是那种字迹特别端正的类型，横平竖直，一笔一划都是规规矩矩的。挺好看的，但若是签名也这样，有点过于工整，还浪费时间。为此他后来在俱乐部的督促下特地花了时间练习了一阵。所以周泽楷的签名，是能看出年份的。越是早期，字迹越是整齐。到了轮回第一次夺冠的时候，他的签名已经行云流水花哨又漂亮了。

但眼前的签名，大约是退役太久需要签名的场合越来越少，于是又变得略微工整了些许。

江波涛翻过那一页，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背后。

他站在车站发呆的时候回忆了一下上一次见到周泽楷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吕泊远婚宴那天吧。

当时周泽楷坐在他的左手边，如同往常一样全程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到了敬酒的时候，已经显出三分醉态的吕泊远扶着他和周泽楷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现在可就差你们俩了啊，兄弟几个什么时候有这机会把红包给送出去？”

他当时下意识回头去看周泽楷，而周泽楷只是低着头笑了笑。

吕泊远用力拍着他了两下他的肩膀，“抓紧啊！”

“我尽量，”他笑道，“不过小周应该快了吧？”

周泽楷依然只是笑了一下，连头也没抬，当然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那时的周泽楷有一个约会的对象。

他和对方在父母的介绍下认识，然后按部就班地聊天，见面，偶尔通个电话，周末一起吃饭或者看电影。

那时江波涛还同他私下有不少联络。他时不时会在聊天时随口问一句，你们怎么样了，又或者是，你觉得她如何？

这两个问题周泽楷都用了同样的三个字作为回应，还行吧。

于是他又对周泽楷说，你这样子我看着就觉得不怎么行。

你谈过恋爱么，有过喜欢的人么，就算没亲身经历，也该见过才对吧。你要是对她有感觉，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啊。你会不会期待和她一直待在一起，会不会看到她就觉得高兴，会不会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克制不住冲动想要牵她的手。

是啦，我知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但是……在没有种子的土壤里浇再多水，都不会发芽的。

他在周泽楷的视线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到后来觉得自己像个恶毒反派。

一直到最后，当他叹着气表示算了不瞎操心了的时候，周泽楷突然问道。

你经历过？

江波涛用了很长时间来组织语言，最后却却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那之后，他们的联络就开始逐渐变少了。当他意识到只要自己不主动去联系，周泽楷便也很少会来找他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但时间久了，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原本以为，他和周泽楷的下一次见面，大约就会是在周泽楷的婚宴上了。他会包一个最厚的红包，在宴席中和老队友们一起喝个尽兴，也会笑着祝福，然后被大家围攻说现在只差你了。也有可能周泽楷会找他当伴郎，毕竟他朋友圈子就这么点大，还未婚的也没别人了。

他等了很久，却一直没等到这样的消息。

久到他觉得就算周泽楷若是现在要举办婚礼，不给他发请帖也没什么奇怪的时候，他突然心血来潮，在网上订了第二个周末飞戴高乐机场的机票，然后提着最简单的行李就飞过了小半个地球。

周泽楷也在这里。

当他终于离开家那么远，却成了这些年来与他最接近的一次。

那女孩问，你们怎么走散了呀，还不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江波涛在心里重复地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我们是怎么走散的？

十月下旬，已经过了当地的旅游旺季。绝大多数的游客比起枫丹白露宫都更偏爱盛名在外的凡尔赛宫，所以客流量并不大。

终于等到下一班车，到站后下来的人不过稀稀拉拉两三个，一眼望过去就能确定他此刻想要寻找的对象并不在其中。

果然还是错过了。也许周泽楷比他更早到了车站，上了前一班次的巴士。又或者就在刚才开走的那辆巴士上，却没选择在这一站下车。

世界那么大，他们那么巧合地在在同一个时间去了同一个小镇。但这个小镇，原来也是那么大。

江波涛蹲在街边抽了小半根烟，然后把剩下的掐灭丢进了垃圾桶。

这原本应该是一次轻松愉快又懒散的旅程。

他决定地仓促，当然没时间进行详细的规划。坐上飞机以后，他才第一次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要去到哪些地方。最初想到的都是那些最热门的景点，但实际在巴黎呆了两天以后，他又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耐心。

想去人少一点的地方，随便走走，看看，发发呆。

于是他随便挑了一个距离近又人少的观光地，毫无计划地上了火车。

或许就是因为人少，才更让他无法专心地游览。

他在宫殿中安静而又缓慢地移动，却始终静不下心来。每出现一个人影，都能立刻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脚步在自己毫无意识地情况下逐渐变得急切，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去四下张望。

当终于里里外外转过两圈以后，他突然开始后悔。他想，他或许应该站在入口附近的地方，然后保持不要移动。

当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果然很快就遇上了熟人。

那两个女孩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便挥手向他打起了招呼。

“原来你在这儿！”他的小粉丝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有些带喘，“你不会还没找到周队吧？”

江波涛想了一下，答道，“他有事儿。”

女孩闻言松了口气，“哦……那你现在是在这儿等他？”

“是啊。”江波涛点头。

“……可他刚才还在往里走啊，”对方歪了一下头，“你们可别又走散了。”

“往里走？”江波涛问道，“你又遇见他了？”

“是啊。”她说着还伸手指了一下，“那个方向，那房子的后面。”

“……你们有说什么吗？”

“有啊，他说他之前巴士下错站了，然后我告诉他你在找他。”

“他……什么反应？”江波涛问。

“他说，哦。”女孩子模仿者周泽楷当时的模样，点了点头。

再次和她道别以后，江波涛依然没有离开。

啊呀，这么巧。这句原本准备好的台词，突然不能用了。

但其实，原本也不一定就有机会能用上。

周泽楷会不会也想要找他呢，应该还是会的吧。他好像也没什么理由要对他避而不见。但自己的手机号码那么多年来都没有换过，来之前特地开通了漫游，若是真心期待能见到他，完全可以在知道消息以后立刻给他打个电话。

女孩儿问他，你们为什么不联络呢？

所以我们才走散了呀，江波涛在心里答道。

他没有再次往里走。

出了枫丹白露宫，他在附近找了家小店，坐下来吃饭。在等待上菜的漫长过程中他后悔了三次，但最终还是没有起身回去。

邻桌坐着一个皮肤发红的白人大叔，会几句磕磕绊绊的中文，和江波涛的英语水平差不多。在菜还没上桌前，两人靠着想象力和肢体语言交流了起来，鸡同鸭讲居然还聊得挺开心。

离开的时候大叔向他推荐了附近的一家酒店，推荐理由江波涛没怎么听懂，猜测大约是干净整洁。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他在平板上定位了目标酒店，然后跟则箭头往前走。

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四下打量周遭行人，然后在不断的失望中开始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悠哉，会在这样的小镇里停留到第二天。或许周泽楷早就已经踏上火车回到了巴黎，又或者是去了别的什么城市。

就好像他们曾经亲密无间过那么多年，最终却还是一路走到了今天。

有些人，就算曾经靠的再近，没缘分，终归会散。

在走进酒店电梯后，江波涛突然觉得非常累。他今天一直在不断地走啊走，根本一点也不符合自己原本懒散悠闲的计划。

然后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等回去以后，若是碰到熟人，他大概会把这一天的经历当成一件趣事说给对方听。

你知道么，我前阵子出去玩的时候遇上小周了，你说巧不巧。

不不不，没打上照面，只是碰巧知道他也在。我找了他一天，没找到。

然后？然后没有了。

他在电梯里舒了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了起来，一直到眼前的电梯门逐渐打开，依然没来得及调整表情。

然后他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电梯外的人看起来比他自然许多，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向他。

一直到电梯发出清脆的提示音，然后自动关上了门，江波涛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前一步去按控制面板上的开门按钮。

再次打开的门外，周泽楷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然后他们看着对方，一起笑出了声。

TBC

 

感谢妹子不厌其烦地给我科普。

再给之前所有愿意提供帮助的妹子们鞠个躬。

要是发现有什么BUG，请假装没看到，爱你们。

以及……求标题…………_(:з」∠)_